我在这里13年,做到了高级工程师,去年底被解雇了。”向导说。
在底特律的中国人,搞技术的最多,大部分在美国拿到至少硕士学位,很多是“底特律三大”中的白领阶层,工会与他们无缘。我们的向导周围有一群这样的人,已获得美国国籍,小圈子经常聚会,他们自称为“老中”。
向导失业前为美国主要汽车配件供应商天合集团(TRW)效力了13年。她的公司在2008年陆续裁员了六次,每次大概200-300人。每次裁员,公司都有减少劳动成本的具体目标。裁掉的员工收入越高,意味着解雇的人数越少。许多中国人都在这个“高危人群”之列。
被解雇前,向导做到了team leader(中层主管)一级,每月税前收入达到1万美元,扣去各种税收、保险费用,大概剩下5000多美元,日子过得不错。
“没想过回去吗?”
“老板曾经让我去上海公司做总工程师,但我入籍很多年了,家安在这边,回不去了。”向导说,她现在正在申请每周约200美元的失业补偿。这一补偿按全年全家收入累计,仍需缴税。
“其实我早有离开的念头。我老板是总工,他在这边做了几十年,但他是新加坡人,无论如何升不上去了(至董事级别)。这意味着我要每天加班,做一辈子高级工程师,薪水提升的空间也没有了。”向导说,得到提升的惟一希望,是自己的老板升上去,自己得到老板的赏识,填补他留下的空缺。
“公司高层曾派人在我们中间打听,想知道究竟有没有种族歧视的现象。”通用汽车市场营销部经理沈蔚说。“我回答得很婉转,但心里知道,这一张脸,还是给你带来了局限。”
她的担忧主要集中在其子女、第二代移民也就是真正的ABC身上。中国第一代移民的孩子,在学校的学习成绩总是最好的,但缺乏与人相处和交流的本领,“这样怎能融入主流上层社会?”
“在通用时,我从来没在6点以后下过班,大部分案件没有deadline(截止期限)。”曾担任通用汽车公司律师的一位律师,已在十几年前“跳槽”到了私人独立律师行。“现在我睡眠不超过五个小时,当然收入也是过去的几倍。那里(通用)没有未来。”他说。
在通用时,作为非工会成员的白领阶层,福利反而比不上工会蓝领。比如医疗费用,工会成员完全免费,而其他人至少要缴15%。“不加班,也就没有双倍工资,相反,工会成员‘磨洋工’的回报很高。”这位律师笑着说。
“当然也有人回去,一部分是刚刚失业在这边‘扎根’不深的中国人,另一部分是真正看到了商业机会的。”几年前被福特汽车解雇的一位华人工程师说。但对绝大部分人,回去的成本“太大”,比如他自己,失业后做起了咨询公司。
“我们做的安全气囊技术,国内本土公司现在还做不了。”向导说。“这里的工程师,每个人手里都有几个专利权,当然不一定是第一作者。”
“美国搜罗了最好的人才,他们的技术拿到发展中国家还是先进的。现在被公司‘舍弃’后,却陷在这里回不去。”通用市场营销部经理沈蔚感叹道。如果国内鼓励小企业、企业家精神的环境再好一点,融资渠道再宽一些,对知识产权的保护更有力一些,执法再严一些 …… “第一代移民,还是恋家的。”
引自《财经网》底特律专稿/记者 李增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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