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田老师是90年代认识的,那次祈登州要弄个喜剧小品,找我串个龙套,我心里没底,想拉上个垫背的。这之前听过田老师的录音,觉得好,心向往之,就找王淑华要了他的电话,打过去相邀,又央求子孚开车带着,通过蓬蕾的引荐,拜谒田府。
这名字起得难认,不敢念,以为一定是个老学究,见了面才发现是个笑嘻嘻的好好先生,小眼,有神儿,嵌在略显黝黑的脸上,见人便带三分笑,说起话来极客气,极谦虚,又很在乎对象的反应,个别咬字发音上有点青岛大舌头。没话的时候很安静,眼睛看着你,讪讪的陪你笑, 似乎很拘束,很谨慎,对北美社区因陌生而充满紧张,是个低调的人。
后来成了知音, 成了要好的朋友,接触多了,就不大注意他的面部表情心理感触了。也曾见过他喜不自禁高谈阔论吃饱喝足揉肚子的样子, 不过还觉得他是第一印象里给人的感觉。他也爱热闹,但见到生人又很拘谨。平时给他打电话出来吃饭,他老要问都有谁呀,听说在座的还有不认识的,他就犹豫,犹豫再三说,我就不去了吧。这犹豫中既有别人都在吃喝玩乐花天酒地纵情腐败自己在家单吃的不甘寂寞,也有拒绝别人宴请饭局时赔的小心。
这次最后听说都是老乡,就欢天喜地地答应下,但还要反复来回摆摆谱儿:你们都想我,好好,那我就受累去一趟, 益寿我可是告诉你啊, 他们别人请我我是从来不参加的, 也就是为了咱们老乡吧, 也就是上你那里去吧。答应了来, 又不答应弹琵琶,又是琴技荒疏又是腰疼难撑,我说我给你预备个结实的硬椅子让阿珠给你捧着琴让老张给你扶着腰, 再三力邀之下才答应当堂弹一段。老乡们暗地里都成了默契,请他吃饭得先说这一套:大家想您,没您不热闹,您就受累跑一趟。初次见面的人会觉得俺们这帮和他混在一起的山东人都虚头巴脑的,次数多了,知道是个好玩儿,也跟着说, 学着说。
田老师好吃,青岛虾扒子是他的最爱。没人请就自己掏腰包做个小东。遇到虾扒子上来, 他每次都要吃两轮,先跟大家吃一气儿,待大家放下筷子,他就找块热毛巾,擦擦汗,沉把住气儿, 拉开架势,把 盘子端跟前儿来,仔细拣着, 一根虾须也不拉下, 搁嘴里过一遍,还美其名曰“不给鬼子留下一粒粮食”。他经历过物质匮乏的艰苦岁月,经常形容什么叫素、寡、淡, 肚子饱了嘴没饱。
田老师做虾吃虾那真是有一套。(待续)
(益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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