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城、空城、死城。
人们这样形容如今的底特律。
瑟缩在底特律街头走了10分钟,我连一个行人都没撞见。想找个人问路,却发现周围连一家在营业的商店都难找。街两边只有几幢高耸入云的大楼孤零零地站立着,大门紧闭。我怀疑是否走进了电影《我是传奇》中的末日城市。
走在越下越狂的大雪中,我不禁一阵心悸。如果不是远处传来的汽车引擎轰鸣声,我几乎捕捉不到人气。
这可是底特律市中心的街道啊!
当然,这般萧瑟景象并不仅是因为糟糕的天气。笼罩在经济黯淡、支柱产业滑坡的阴影中,曾经繁荣光辉的汽车城如今正变作一座被遗弃的荒城。
乘坐底特律市唯一的轻轨(People Mover)可以环绕其闹市区一圈。沿途到处可见一栋栋破败的弃楼,斑驳的外墙已严重褪色,露出狂放的涂鸦。一排排没有玻璃的窗户像许多只黑洞洞的眼睛,没有表情地望着这座城市日渐稀少的过客。据说,这座城市造废弃的停车场已经有5.5万个,可以堆满一个旧金山。
即使在国际车展这样理应喧哗热闹的盛事期间,在距离科博展览中心5分钟步行路程的通用总部大楼“文艺复兴中心”,几处餐厅里用餐者寥寥无几。
即使在快餐店,你也很难从用餐的顾客中找到几张年轻的脸。黑人、老人、穷人,构成了这座城市现今令人惊讶的面貌。
从1950年至今,底特律人口流失已近100万人,成为美国过去50年中城市人口削减最多的城市之一。自从2000年起已经有5万人由于住房问题离开这座城市,如今的底特律人口不足85万。
曾经,它是那样辉煌过。1914年亨利·福特引进汽车生产线后,底特律发展成为世界汽车中心。依靠附近铁矿石和炼油厂的便利条件及廉价的水运交通,形成庞大的汽车工业。无数富人从这里发家,奢华的场面每天在这里上演。
上世纪60、70年代,在种族问题和“石油危机”的蹂躏下,底特律陷入梦魇。种族骚乱和废除种族歧视法案,导致白人大量逃离底特律。工作岗位的不断减少,更令许多人开始沉溺于毒品。奇高的犯罪率成了这座城市的新象征。
底特律八成人口是黑人。你会不经意在某个街角撞见叼着香烟、编着小辫、穿着奇大无比宽松裤的黑人小子。也许他是无害的,然而犯罪之城的名声却会让你在这个时刻一阵心慌。2004年和2005年,底特律都排在全美“最危险城市”的第二位;2007年一民间研究机构根据人均犯罪率数据发布报告称,底特律已超越圣路易斯成为全美最危险的城市。
如果你留意,你会发现,街边的广告牌几乎只分两种内容:汽车和赌场。为重振底特律,10年前赌场被引进,当作新的支柱产业。赌场也成为底特律如今唯一尚有人气的场所。若你向当地人打听市中心哪里是适合吃饭的场所,他们都会推荐一个叫GreekTown的地方,而这个地方则是以赌场聚集而出名的。轻轨站闸机口直接连着赌场的入口,你甚至都无须将你的大衣披上。
的确,除了赌场,底特律没有任何娱乐。从市中心打车至少要20分钟才能找到一家电影院、购物广场或是其他公共娱乐场所。即使在美国知名的服饰百货连锁店Macy"s,也看不到几个购物的顾客。节日大甩卖并没有能吸引客流,Macy"s公司上礼拜披露,鉴于去年11至12月耶诞假期同店销售额下跌7.5%,计划关闭分布于美国10州的11家业绩表现不佳分店。
在《底特律自由报》(The DetroitFreePress)的版面上,一边指导人们如何用在大减价时淘来的衣服搭配出派对华服的效果,一边教授人们在萧条中找工作的秘诀。然而,这份当地颇具影响力的日报却在上月宣布,从春天开始每周有四天停止送报以节约成本。
即使是堪称奇迹的底特律城市地标—由5栋高塔组成的通用总部文艺复兴中兴,如今也惨被通用扔进贱卖的计划。
这真是一座伤城。
一月的底特律河,河面上结了一层冰,看不见雪下面的河水流淌,更看不到人们泛舟界河同时欣赏两岸加拿大和美国景色的场景。不知等春天来临,冰雪融化的时候,这里会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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