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严寒的天气更冷的是工人们的心。
在底特律室外,如果不戴手套,十分钟内双手就会被冻僵。而即使是在这样的天气里面,一大早就有全美汽车工人联合会(United Auto Workers,UAW)组织的一个几十人参与的志愿团在底特律车展中心门口进行示威抗议。
记者刚走近抗议者队伍,手中便被塞了一份传单,上面用大号字体写着:汽车公司要将工人工资减半,停止发放退休和医疗福利,还要无补偿地裁员。如果他们成功了,那么我们每个人都将处于危险边缘!
我还没来得及将传单背面密密麻麻的字看完,一阵阵高呼声让街上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我们要的是什么?——工作!”、“反对税收!”抗议者们一边举着标语、反复在展馆门口绕圈游行,一边整齐地大声高喊口号。
“外来公司拿走巨大利润”
在示威队伍中,抗议者纷纷高举写满标语的木牌,并拉出横幅,表达内心的愤懑。这些标语上分别写着:“不能再让步!”、“没有和平,没有工作!”、“为何银行能得到几千亿美元的救助,而我们却要乞讨?”、“毁了汽车业,等于毁了整个国家!”、“政府拯救华尔街,而拯救主街(实体经济)的却是我们。”
“美国的工人阶层正在消失!密歇根州已经找不到工作了!”工会工人比尔(Bill Bagwell)扯着嘶哑的嗓子跟在队伍中喊着。帽子掉在地上,他都没顾上捡。
外表敦实的比尔已经为通用汽车公司工作了23年。和通用汽车公司其他许多几代人都是终生员工一样,他的父亲一生中大部分光阴是在通用汽车度过的。然而,和父亲不同的是,他不再能继续无忧无虑地过着安稳、舒适而满足的生活。在遭受外国汽车厂竞争和国内经济萧条的双重压力下,比尔第一次对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感和危机感。
“美国汽车工会的员工已经为美国汽车业贡献了100多年,我们的工资和公司利润已经为国家支付了数以亿计的联邦和地方税收。可是外来汽车公司在美国生产汽车才不过10年时间。他们收入微薄是因为他们从所在州获得了巨大的减税优惠。”比尔被冻得鼻涕直流,却越说越激动,“我们在国家遭遇灾害和战争时期总是首当其冲地做出贡献。只要市长、政府、议员们有需要,我们随时都允许工人暂停工作为他们服务,我们甚至还允许员工离职去学校深造。无论是‘9·11’恐怖袭击、飓风还是地震,我们捐款援助从来都不犹豫。可是,那些外来公司又为美国做了些什么?他们对国家的贡献微小,却拿走了我们的巨大利润!”
密歇根失业率全美第一
“是啊。难以想象整个汽车业遇到困难,我们的工资和福利待遇却遭受指责。”见到比尔和记者交谈,在一边举着标语牌的克莱斯勒资深经销商、工会成员约瑟夫凑过来补充道:“说我们的收入与外来工厂的员工相比没有竞争力,可是他们来到这个行业才几年工夫,这有可比性吗?我们的收入是通过有序组织和多次谈判协商得来的。如果他们(外国汽车厂的员工)也要和我们持平的收入,那他们应该自己去组织谈判。”
约瑟夫气愤地质问:“难道布什的工资和福利待遇和墨西哥、日本的领导人是持平的吗?!”
最近三四年来,越来越多的人被迫离开密歇根州,他们失去了工作、房子和消费能力。而金融危机的侵袭又让已经陷入萧条的密歇根州经济继续恶化。
这次工会抗议活动的组织者之一玛丽告诉记者,她身边失业的朋友越来越多,人人都担心不知哪天就会接到通知不用再去上班,“政府给了华尔街那么多钱,为什么不多分些给普通人?事实上,捅出乱子的正是华尔街,不是吗?是他们把美国经济搞成今天这样。我很怀疑政府说的救助款是否真会用于提高就业率,我看不继续裁员就不错了。密歇根州的失业率在全美排名第一,工人阶层已经被政府遗忘了。”
没人知道还能工作几天
在几个月前失去工作的乔治(George Windau)已经为克莱斯勒公司工作了整整31年,他在克莱斯勒旗下的吉普(Jeep)品牌工作,居住在距离底特律一小时车程的俄亥俄州托莱多(Toledo),这次是特意来参加抗议活动的。说起被裁员的经历,他脸上露出辛酸的表情。“30年来,发生了多大的变化啊。当我最初被俄亥俄州托莱多的吉普车工厂录用参加工作时,他们共有6000多员工,现在却只剩下了1200人。”
乔治告诉记者,随着吉普开始将部分制造转移到墨西哥去完成,同时在美国本土起用劳动力成本更低廉的外来工人,越来越多的美国员工失去了工作。他们中有些人受过良好教育,有着熟练的操作技术,失业后便去了其他自动化工厂从事操控机器人的工作。
“我很担心克莱斯勒会破产,而我最后拿到的退休金会严重缩水。我今年57岁,我并不想退休。我和我200个同事一起在圣诞节前被解雇。去年整个一年,我有10个星期处于失业状态。虽然我们被通知1月20日可以返回工厂工作,但是没人知道我们可以继续工作几天。”乔治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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