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显利
中国文化历史长河中有太多的文人墨客, 酒足饭饱,百无聊赖之后琢磨出许多令人拍案叫绝的汉字遣词造句,把汉字的独特奇妙之处发挥得淋漓尽致,其中回文就是这文化瑰宝百花园中一枝争鲜斗艳的奇葩。英文回文虽然比中国的回文要晚些,但绝对是独立发明的。在古代的世界里,交通与通讯工具不发达,在不同大陆的各个文化发展的历史过程之中,各个文化之间根本没有任何联系。但令人不可理解的是各个文化之间的发展竟然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换句话说就是两个文明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内在完全独立的情况下发展出完全一样的文化,而且各有千秋,玩味起来既让人不可思议又让人惊叹不已。下面就介绍几个趣味中英文回文与大家共欣赏。
1. 回文(Palindrome)
什么是英文的回文呢? 英文的回文的定义是一个字,或诗词,或一个句子,无论从左往右读或是从右往左读都是一样的。英文是当从右往左读的时候,断句时标点符号就不算了。
提起英文回文, 有三个最著名的回文是一定要介绍的。英文的回文的鼻祖是约翰·泰勒(John Taylor)在1614年(也就是中国的明神宗朱翊钧万历42年)写出了英文的第一句回文:“Lewd did I live & evil I did dwel.” 意思是:我曾放浪形骇与魔鬼共居。第二句最著名英文回文是:“Madam, I’m Adam.”但不是非常完美。只有你忽略标点符号的话,不论从左面读或写还是从右面读或写才都是一样的。最完美,最经典的英文回文据说是拿破仑·波拿巴(1769 -1821)写的:"Able was I ere I saw Elba。意思是“在见到厄尔巴岛之前我无所不能。” 1813年10月(即清朝嘉庆18年) 拿破仑兵败德国Leipzig 几个月后就被迫下野并开始了他的在厄尔巴岛(Elba)的流放生活。这首回文诗就是描写他的英雄迟暮的心理。这句回文的特点是完美的平衡精确到字母的大写,小写,字与字之间的空格。但是著名回文专家Michael Donner 在他的1996年出版的英文回文专著《I LOVE ME, VOL. I》(请注意:这个书名本身就是一个回文)认为:“拿破仑极有可能从来没有说过这句话,因为他的英语实际上是不存在的” 。但这种传说的确为这完美的作品平添了些英雄色彩,也就越加有其传奇性了,以至人们宁信其有而不信其无了。
如果不考虑回文左读与右读的意思的,英文的回文借助计算机程序可以形成非常长的回文. 早在2002年就有人用计算机程序做出号称世界最长的回文: 74,633个字母. 但这个一定是世界上最容易打破的纪录记录。 如果不限制单词的重复使用的次数的话, "A radar, a radar, radar, a radar, ..." 就是一个无限长的回文.
中文文是我国古典诗歌中一种较为独特的体裁。关于中文回文的定义,据唐代吴兢《乐府古题要解》的释义是:“回文诗,回复读之,皆歌而成文也。” 中文回文的定义与英文回文定义的不通之处是强调顺读与倒读有不通的意义,而不是单独强调顺读与倒读的同一性。句根据考证, 中文回文起源于己镜铭。镜铭在园形铜镜四周刻上的字,字字可以起迄回环。下图是一汉代镜铭。家常贵富镜。可以读成: 家常贵富,常贵富家,贵富家常,富家常贵。
回文诗中最有名的当属宋代李禺写的《夫妻互忆回文诗》,顺读为 "夫忆妻":
枯眼望遥山隔水, 往来曾见几心知。
壶空怕酌一杯酒, 笔下难成和韵诗。
迷路阻人离别久, 讯音无雁寄回迟。
孤灯夜守长寥寂, 夫忆妻兮父忆儿。
倒过来读为"妻忆夫":
儿忆父兮妻忆夫, 寂寥长守夜灯孤。
迟回寄雁无音讯, 久别离人阻路途。
诗韵和成难下笔, 酒杯一酌怕空壶。
知心几见曾来往, 水隔山遥望眼枯。
这首写情的回文诗把孤灯之下夫忆妻和妻忆夫的深厚情感表达得淋漓尽致,至今读来仍让人鼻 酸。律诗较难的是中间的两联需要对仗,而这首夫妻互忆回文诗无论顺读还是倒读,中间两联 的对仗都非常工稳。
2. 文字塔(Palindrome Tower)
在文字游戏的艺苑中,最难读的要算文字塔。文字塔又名诗宝塔,宝塔诗,宝塔歌等,是因为这种诗歌的书写形式象个宝塔而得名。塔尖上的一个字往往是题目,不必放进正文读。文字塔的诵读规律和回文诗不一样,常常一个塔一个读法。读通文字塔的诀窍是首先找出它的“韵脚”来,然后循着押韵规律读下去。只要读通了,就会感到妙趣无穷。分书合读的七律
月
沽月上
魄兔月童瞳
幽光日月忽散一
银垂已向月兆朒秋天
钓圆绽今其月漾玉球馥郁
收中镜色山胧月蒙落外云芬桂
凭栏深夜看逾良月何处笙箫作胜游
这个文字塔真叫人莫名其妙。正念也好,倒念也好,直也好,横也好,反正都是糊里糊涂的,怎么也念不顺。古往今来,这首诗不知难到过多少读书人。
其实,这个文字塔是一个七言律诗,塔尖上的那个“月”字是题目,它押的是“十一尤”的韵,第一个韵脚断在“幽”字上,第二句断在“秋”字上……。运用“分书和读”的文字学常识,将每行中间的“月”字就近拼凑到左边或右边的字上去。这样,这个文字塔就顺顺溜溜地读出来了:
湖上瞳瞳兔魄幽,光明忽散一天秋;
朒朓向已垂银钓,圆绽今期漾玉球。
馥郁桂芬云外落,蒙胧山色镜中收;
凭栏深夜看逾朗,何处笙箫作胜游。
英文中还没有发现有这样相对应的文字塔。与中文文字塔相近的却是简单英文迴文中再加入更多的迴文。Doug Hoylman 在 1990 年二月号 Word Ways (文字之道)杂志 中发表了他的大作 (最后两行为一整句): 但它意义只是一句加上更多的修饰而已, 而不像中文文字塔那样是首精妙绝伦的诗词。
SIT, OTIS.
SIT ON OTIS.
SIT ON A PAN, OTIS
SIT ON A POTATO PAN, OTIS.
SIT ON A POT ATOP A POTATO PAN, OTIS.
SIT ON A POT ATOP A ROD, A PAW, A JAR, A CAP, A TAG, A BAT, A MALL, A WAD, A WALL, A MAT, A BAG, A TAP, A CAR, A JAW, A PAD, OR A POT ATOP A POTATO PAN OTIS
3. 文字方阵(Palindrome Squares)
英文的文字方阵是很简单的,就是由字母组成的方阵, 它的第N行的字母组成的单字与第N列的字母组成的单字是一样的。 如:
它的第一行与第一列都是GEL; 第二行与第二列都是: EYE;第三行与第三列都是: LEG. 方阵越大就越难发现. 迄今最大的英文方阵是Daniel Austin 写出了的6x6方阵(他用了一个古怪的,几乎没人用的廻文单字:ESSSSE就是ASHES - 骨灰的意思):
说起中文的文字方阵那就不得了了。最著名的非前秦苻坚时(公元351年到385年)苏蕙《璇玑图》。中国唯一的女皇武则天(624——705年)对此赞叹不已, 曾亲为她做过《璇玑图序》:“前秦苻坚时,窦滔镇襄相,携宠姬赴阳台之任,断妻苏惠音问。惠因织锦为迴文,五彩相宣,纵横八寸,题诗二百余首,计八百余言,纵横反复,皆成章句,名曰璇玑图以寄滔。”意思是:前秦苻坚时窦滔镇守襄阳,带着宠姬,用现在的话就是二奶,赴任去了。不理苏惠。苏惠于是织锦成迴文诗,五彩互相显示,纵向横向均八寸,含诗二百多首,纵横反复都成诗章诗句,名叫“璇玑图”。若兰派人把织好的锦图送到襄阳,窦滔读后十分惭愧,深感对不起爱妻若兰。于是幡然醒悟,当即打发赵阳台返回关中。并用隆重的礼仪,把苏若兰接到襄阳,自此以后,夫妻更加恩爱。
此图共有841字,无论反读,横读,斜读,交互读,退一字读,迭一字读,均可成诗。可以读得三言、四言、五言、六言、七言诗一千多首,才情之妙,贯古超今。有这个图, 底特律大诗人李东不需要再苦思苦想自己做诗, 随便从这里摘出几句就行了.
琴 |
清流楚激弦商 |
秦 |
曲发声悲摧藏 |
音 |
和咏思惟空堂 |
心 |
忧增慕怀惨伤 |
仁 |
房 兰 凋 茂 熙 阳 |
厢东步阶西游 休桃林阴翳桑 翔飞燕巢双鸠 流泉清水激扬 长君思悲好仇 愁叹发容摧伤 |
王 怀 士 思 旧 乡 |
姿淑窈窕伯召 归思广河女卫 迤逶路遐志咏 欣其人硕兴齐 蕤威璨翠荣曜 悲情我感伤清 |
南 郑 歌 商 流 徽 |
周风兴自后妃 楚樊厉节中闱 长叹不能奋飞 双发歌我哀衣 华观冶容为推 宫羽同声相追 |
荒 淫 忘 想 感 所 |
经离所怀叹嗟 遐旷路伤中情 清帷房君无家 华饰容朗镜明 英曜珠光粉葩 多思感堆为荣 |
智 怀 德 圣 虞 唐 |
春 |
方殊离仁君荣 |
身 |
苦惟难生患多 |
殷 |
忧缠情将如何 |
钦 |
苍穹誓终笃志 |
真 |
墙 面 殊 意 感 故 |
禽心滨均深身 伯改汉物日我 在者之品润乎 域惑步育漫集 故匿风施衍殃 遗亲飘生思衍 |
加 兼 愁 悴 少 精 |
怀幽是婴藻文 思河漫漫荣曜 苦艰是丁丽壮 我生何冤允颜 章时桑诗端无 崧盛翳风此平 |
繁 华 观 曜 始 终 |
虎龙宁自感思 雕旌孜孜伤情 饰容侧君在时 绣衣梦想劳形 始诗仁颜贞枣 璇情贤衰物岁 |
岑 幽 岩 峻 嵯 峨 |
形萤城荣明庭 未犹倾苟难闱 在炎在不受乱 慎盛戒义肤作 深兴后姬原人 虑渐孽班祸谗 |
妙 显 华 重 容 章 |
新 |
旧间离天罪辜 |
神 |
恨昭感兴作苏 |
心 |
玑明别改知识 |
深 |
微至嬖女因佞 |
臣 |
霜 冰 齐 洁 志 清 |
废远微地积何 故离隔德怨因 君殊乔贵其备 子我本乎根旧 惟同堆均难苦 新衾阴匀寻辛 |
遐 幽 远 旷 离 风 |
微业孟鹿丽氏 玄倾宣鸣辞理 悼思伤怀日往 叹永感悲思忧 戚戚情哀暮岁 知我者谁世异 |
诗 兴 感 远 殊 浮 |
国显行华终调 义怨士容柏松 年衰念是咎愆 劳情谁为独居 叹时贱女怀叹 奇倾鄙贱何如 |
渊 重 涯 经 网 罗 |
察大赵婕所奸 远伐氏妤诗凶 祸用飞辞恣害 在昭燕辇极我 防丹实汉骄终 萌青生成盈贞 |
贤 为 圣 配 英 皇 |
纯 |
贞志一专所当 |
麟 |
沙流频游异浮 |
沉 |
华英翳曜潜阳 |
林 |
西昭景薄榆桑 |
伦 |
望 谁 思 想 怀 所 |
薇碎感通明神 云浮寄身轻飞 辉光饰璨殊文 群离散妾孤遗 悲哀声殊乘分 春伤应翔惟归 |
龙 昭 德 怀 圣 皇 |
驰若然倏逝惟 亏不盈无倏必 离患体一违心 仪容仰俯荣华 赀何情忧感惟 辞成者作休下 |
时 盛 意 丽 哀 遗 |
年殊白日西移 有衰无日不陂 志殊愤激何施 饬身将与谁为 忘节上通神只 葑菲采者无差 |
光 流 电 逝 推 生 |
滋愚谗浸顽凶 蒙谦退休孝慈 疑危远家和雍 容节敦贞淑思 持所贞记自恭 从是敬孝为基 |
匹 离 飘 浮 江 湘 |
亲 |
刚柔有女为贱 |
人 |
房忧处已悯薇 |
身 |
长路悲旷感士 |
民 |
梁山殊塞隔河 |
津 |
这里仅选择几首从“璇玑图”中整理出来的诗,以体现苏蕙情意之一斑:
苏作兴感昭恨神,辜罪天离间旧新。
霜冰斋洁志清纯,望谁思想怀所亲!
这是一位被“二奶”取代的“旧妇”唱出的幽怨和不平,但对于远方的夫君她依然怀着“霜冰”般纯洁的一片情怀。这首诗正读、反读皆可,描述了满怀悲情的女人,独自坐在空寂的堂上抚琴,琴声时而呜咽如泉,时而激越如风,倾诉着抚琴人翻卷涨落的心声。
伤惨怀慕增忧心,堂空惟思咏和音;
藏摧悲声发曲秦,商弦激楚流清琴。
后来,历代不少文人墨客纷纷想模仿“璇玑图”创作诗歌,以求与苏蕙平分秋色;仅有宋代大学士苏轼创造的一种“反复诗”,尚有一些“璇玑图”的意韵,全文排列如下:
烟
雨 冷
藏 云 衬
山 红
远 望 花
水 流 春 老 吟 残 蕊
洼 斗 远
东 含
隐 叉 香
笋 吐
尖
“反复诗”的字排成一菱形,外圈任取一字开始,左旋右旋,读之皆可,能得五言绝句三十首;圈内十字交叉的十三个字,顺读、横读、逆读,可得七言绝句四首;以中间的“老”字为枢纽,左右上下旋读,又可得诗若干首;若将所有二十九字任取一字随意回旋,取其压韵,还能得诗若干首。据说以这二十九字反复变化,可读出七、八十首诗来,可以说是神奇巧妙,与“璇玑图”异曲同工。然而,从气势上,变化的花样和难度上,它仍与“璇玑图”难以相提并论。苏蕙用一腔幽情创制的“璇玑图”称得上千古之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