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先有炒羊脑、卤牛舌、酱鸡脖、烟熏带鱼、盐水鸭胗肝等前菜,接着是鱼皮羊腩煲、生爆鳝背、虎皮尖椒炝猪肺、腊肉塌苦瓜、清蒸石斑。要说解馋,当推“薛家牛河”,上浮几片还带着红血丝的生牛肉、切成两瓣的牛肉丸、牛蹄筋、牛百叶、熟牛腩等,大家都赞好。吃完“薛家牛河”,再加一小碗“五更牛血旺”,是用熬骨的清汤去撞熟牛血的,这几天降温, 补补元气。
薛老师一高兴,就现场炮制“薛家一品锅”,她先把锅烧红,下猪油,爆香生蒜茸。放入手剁的五花腩猪杂碎,三肥七瘦,翻炒至七八分熟,加入姜丝葱末,再兜几下。这时放五香粉甘草片酱油花椒和冰糖,再炒,要不停地翻搅,功夫就在这里。加猪骨熬的高汤,加料酒,别人加料酒都是用最便宜的,薛老师用最好的绍兴花雕,一次一整瓶。转小火,慢慢去劝它。这个过程,苏州人叫“收”,是剁、爆、炒、焖的最后一个阶段。熬毕装进砂锅,薛家那口砂锅,边上积了厚厚的一层肉胶,已成为锅的一部分,看着像是肉的化石,已列为本地区厨艺界一级文物。
老黄心血来潮,说起想吃葱油饼,薛老师就用铁盆烫了面,是那种起酥皮的油酥面,揉成荠子,擀面杖找不到了,啤酒瓶拿来用,还很顺手,擀成薄皮一张,除了四边别的地方均匀抹油,撒盐、花椒、嫩香葱花,当中加些板油丁,折起来,揿成扁圆形状,刚入锅,就一房间的香味,飘得到处都是。
老黄说:何以解不痛快,惟有吃。当晚对口味的有:桑木耳,桑树底下生的木耳, 是千岛湖特产, “桑叶养蚕, 桑枝种耳”; 石干笋, 石头缝里长出的竹笋, 那生命力得多强哇;鱼皮羊腩煲, 又是“鱼”, 又是“羊”,能不“鲜”么,讲究。也有不遂意的,那国内带来真空包装的鸭翅鸭脖鸭胗肝,酥烂像罐头,全都一个味,他咬一口后藏盘子底下。五粮液,满上,碰,仰,眉毛开心得兀自纠结起来。老黄这银随性,也不放筷,埋头大嚼,吃得口滑时,干脆用手拿着吃。吃热了,就扯掉领带,冲锋陷阵一般,直吃得脑门流汗,头顶上冒出蒸气,连大鼻涕泡儿都喘着粗气带下来了。薛老师见状,忙下厨把马兰头剁得极细碎,筷子都拈不住,指望他可以吃得慢一歇,不料老黄吃吃吃不着,转身自己去碗橱里,寻了一把大调羹来。(待续)
(穆彰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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