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code中文站 2月16日报道

即便经过了破产、救助、失业、人口逃离、治安恶化和全面衰退，底特律仍有很多可取之处。那是一座美丽的老城，它孕育了美国最早的科技行业——汽车工业。在持续一周的Re/code特别报道中，利兹·加恩斯(LizGannes)采访了很多人，他们为了拯救底特律采取了各种各样的举措，其中还包括一位当地的亿万富豪。在这座老城涅槃重生的过程中，各路科技创业公司也纷纷看好当地的技术资源，并承诺将帮助底特律恢复它丧失已久的创新能力。

在底特律创办科技公司

破败的教堂和学校随处可见，阴郁的民宅被绿色的藤蔓覆盖，遗弃的汽车厂房随处可见烧焦的痕迹和凌乱的涂鸦。从高空鸟瞰底特律，郊外成排的民居与废弃的城中地块间划出了分明的界限。

类似的照片之所以在网上疯传并非没有原因：若非亲眼目睹，你或许根本不会相信昔日繁华的底特律会变得如此荒凉。。

然而，当你真正遇到当地人时，却又很难捕捉到底特律败局命定的迹象。

虽然这座“汽车城”的支柱产业仍是汽车制造，但房地产已然成了底特律的实质。在集体意志的推动下，各路人士都在努力为这个已然奄奄一息的地方重新注入价值。

但从中看到机遇的不只是房产投机分子，还包括科技创业公司。我已经在Re/code的系列报道中，对如何用创新复活底特律这一问题进行了详细介绍。

底特律大约有100家科技创业公司，其中很多原本可以在任何城市扎根——之所以选择底特律，是因为他们的创始人希望待在底特律创业。

但Loveland Technologies和Castle却有所不同——他们的血脉早已与底特律相融不分。
Loveland记录了城市破败的种种证据，以此建立一个房地产数据库，作为市政资源供所有人使用。Castle的总部位于一处废弃的房屋，那是他们在拍卖中花8000美元买下的——他们在那里为房东们开发软件。下面，就让我们一起来认识一下这两家公司。

将破败之处公之于众

我坐着一辆1994年的金色福特Escort，至今已经行驶了34.4万英里（约合55.4万公里）。开车的是一个身材瘦高的男孩儿，他叫波比·贾斯特维斯(BobbyJustewicz)。车上放着《洛基恐怖秀》的音乐磁带，他总是随身带着一台Android平板电脑，对周遭的一切都无比好奇。

27岁的贾斯特维斯是韦恩州立大学的本科生，专业是城市研究。他利用业余时间从事家庭模具测试，还为一家科技创业公司拍摄最近被烧毁的房屋照片——这正是我们今天的任务。

我们的第一站是6051 Hastings，贾斯特维斯告诉我，那里原本是费舍博德(FisherBody)的工厂。很多凯迪拉克豪华汽车的车身都是在那里生产的，只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如今，这里已经是断壁残垣，街头涂鸦随处可见。

贾斯特维斯向我介绍起这栋建筑：很多人都曾经潜入其中，包括他自己。《变形金刚4：绝迹重生》曾经在这里取景。还有传言称，一个德国人想把那里变成一处夜店。（值得一提的是，它的潜在买家也是一个科技爱好者。）

尽管贾斯特维斯的应用显示，这里最近刚刚发生过一起火灾，但却很难看出新的破坏究竟发生在哪里。我们把车停在附近，在四周绕了一圈，在栅栏外拍了几张照片。他指了指一个地方说，着火的肯定那边的那栋倒塌的塔楼。

 
贾斯特维斯

我到底特律时刚刚过完万圣节。万圣节当天和之前的总共三个晚上，这座城市发生了97起火灾，虽然比去年有所增多，但也只多了2起而已。其中约有半数被警方视为“可疑”。

很多人生活的城市或许不会每天都有黑烟飘向天空，所以为了便于理解，还是有必要介绍一下背景信息。虽然97起火灾听起来很多，但比起1980年代的高峰期还是相去甚远：当时的最高记录显示，在万圣节期间的3天发生的火灾最多曾经超过800起。

另外，底特律平均每天的火灾总数也多达26起，所以今年万圣节期间的数字其实并没有格外增多。

在底特律，这些数据早已为当地人所熟知。每一年，底特律市长都会在万圣节之后公布火灾数据。但万圣节之后呢？被引燃的建筑遭到了多大的破坏？里面的居民是否搬了出去？建筑是否应当拆毁？

这正是Loveland Technologies为自己赋予的使命。

Loveland获得了70万美元种子投资，他们的投资人中包括当地的亿万富豪丹·吉尔伯特(DanGilbert)。但Loveland还希望将软件卖给其他城市。

该公司今年早些时候聘请了150名社区调查员，对底特律的每个角落进行了拍照取景，总共搜集了38万处房产的照片。他们通过手机和平板电脑搜集数据后，将其上传到一个名叫“汽车城地图”（MotorCityMapping）的网站，并向所有人开放其中的内容。现在，无论是变好还是变坏，Loveland一直在追踪这座城市的变化。而在他们眼中，促使底特律每天发生变化的主要催化剂，就是火灾。

Loveland员工约翰·格罗夫(JohnGrover)拥有一部警用步话机，可以专门收听火灾警报。他可以借此判断所有对建筑物构成破坏的火灾，然后在地图上标记出来。之后，他和贾斯特维斯会驱车赶往现场，从之前取景的角度给起火建筑再拍摄一张新的照片。
（我跟贾斯特维斯见面后，他已经辞掉了这份工作，一部分原因是学业过重，导致他无瑕兼职。）

Loveland将这一过程称作“Blexting”，是“blight”（破败）和“texting”（记录）的的合成词。

该公司为志愿者和员工开发了一款并不完善的应用。（当我与格罗夫在另外一次任务中冒雨给一栋被烧毁的建筑拍照时，我发现我肥厚的手指很难点击应用上的“返回”按钮。）

即使不是为了工作，格罗夫也会驾车在底特律四处拍照。他7年多以前就开始从事这项工作，最初定期从俄亥俄赶到这里，之后干脆搬到底特律。很多人认为，他们这是在制作“废墟色情”，赤裸裸地揭露了这座城市的荒凉——对此，他早就习以为常。但在Loveland，他却为自己的这项兴趣找到了归宿，希望为更加伟大的事业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但愿他能如愿以偿。

格罗夫是个善于思考的人，他对火灾展开了很多研究。他会仔细查看着火房屋的情况，以及院子里的儿童玩具。他告诉我，有一栋在着火前看起来保存尚好的房子肯定已经无人居住，因为房子后面的电线早已被铲土机铲断。

“纵火案不仅会烧毁住宅，还能散布恐惧。”格罗夫说。

“底特律的变化太快，人们很容易用抽象的方式来谈论这些变化。”格罗夫对我说，“随便打开一个博客或论坛，就会发现大家都在谈论底特律。但如果能追踪火灾，了解破坏情况，并提供最新数据，便可让人们真正牵挂这座城市——不只体现在政策上，还体现在实实在在的生活上——之后，它就会变得很重要。”

底特律这座城市充满了太多的未知和太多的不法之处——欠水、欠税、未经授权的城市耕种——而由于Loveland可以将这种种的不堪公之于众，使得它具备了不俗的前景。
然而，想在曝光之后改变这种糟糕现状却并非易事。

在Loveland的办公室里，该公司CEO杰瑞·帕芬多夫(Jerry Paffendorf)对我说：“底特律早就已经成了一座‘冰封之城’。有人希望给它带来一丝暖意。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必须启动火焰喷射器。但棘手问题在于，你应当如何施展这种仁慈，毕竟有很多人连税金和水费都交不起。你如何促成其他的土地使用方式？养蜂？养羊？种地？——这些方式现在都不合法。”

目前，Loveland的数据主要被底特律的“土地银行”(LandBank)采用，该机构负责拍卖取消抵押赎回权的房屋，以及拆除各种危房。有人说，Loveland是房地产投机者的工具，但帕芬多夫等人却表示，该公司提供的房屋赎回质量数据让人们得以获得平等的知情权。

底特律今年计划收回6.2万套房屋的抵押品赎回权，并将在今年秋天进行拍卖。根据Loveland的数据，其中约有3.7万套房屋仍然有人居住。借助这些数据，潜在买家便可更好地规避风险，避免因为驱逐行为与原房主发生冲突。

帕芬多夫表示，Loveland的关键挑战在于：“这一切现在都是写在电子表格上的数据，如何才能为这些数据赋予灵气？”

从房产投机浪潮中寻找商机

它简直就像一个兄弟会，“区别在于，我们整天在工作，我们不开派对，也不是讨厌鬼。”麦克斯·纽森鲍姆(Max Nussenbaum)告诉我。

24岁的纽森鲍姆跟创业伙伴们一起住在底特律NewCenter的一个社区里。去年，他们在一次拍卖中花了8200美元买下了这里的一套空置4年的房子。

这套3层小楼看起来不太像兄弟会，他所在的社区始建于100年前，专为通用汽车的高管设立。那个街区至今仍有三分之二的房子有人居住。隔壁街区的确有几处韦恩州立大学的兄弟会，所以，我把这里比成兄弟会似乎并不算夸张。

纽森鲍姆、蒂姆·丁格曼(Tim Dingman)和斯科特·罗威(ScottLowe)通过网络众筹的方式买下了这栋房子，但他们随后意识到，房屋修缮成本超过20万美元。于是，他们组建了一家公司，并接受了外部投资。

他们三人是在两年前参加Venture for America的第一期课程时认识的。这个项目与Teach forAmerica类似，唯一的区别在于，他们需要在前景光明的城市任职于创业公司，而非学校。他们中的两个人都在丹·吉尔伯特支持的公司里工作。

当Venture for America项目结束后，他们决定留在底特律。毕竟，他们拥有一套房子，修缮之后可以租给未来的Venture forAmerica学员。当纽森鲍姆和丁格曼去年7月搬进来时，这栋房子已经断水，偶尔可以通电——电线都从墙体中露出，甚至连插座都没有。
我去年11月到访时，他们已经有了一间铺好瓷砖的卫生间，还通了热水，甚至买了一台电视。虽然还没有厨房，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在我露面前两天，他们在客厅里搭建了一个共用工作区，建起了WiFi网络，还清理了房间里的地面，以便为桌子腾出空间。

周三晚上是“家务时间”。我几乎与罗威同时赶到那里，他穿着衬衣、披着外套、戴着围巾。等到他再次出现时，已经换上了沾满油漆的工作服，开始全神贯注地处理地板。
那套房子如今已经成了他们三个人的家，与之一同居住的还有罗威的未婚妻（她对底特律有什么看法？罗威说，她“不喜欢这儿”。）以及另外两个正在创业的室友——他们中的一个人希望用鹰嘴豆制作碳水化合物含量较低的意大利面。

 
罗威、纽森鲍姆和丁格曼

而纽森鲍姆、丁格曼和罗威则在打造一家科技创业公司，帮助其他人从事他们曾经做过的事情。他们把公司命名为Castle。

Castle是一家在线物业管理公司。每套房子每月只需支付49美元，便可由该公司代为处理租客筛选、房租收取、房屋维护和临时用工等业务。如果你非要找个对比的对象，你可以将Castle称作“房东的Uber”。

该公司的第一个客户是在去年秋天的拍卖中，与他们一起购买底特律房产的人。那个人以单价500至1000美元购买了12处房产。Castle帮助他评估哪些应当修缮，哪些可以出租。

罗威是首席工程师，纽森鲍姆负责融资，丁格曼主管运营（他拥有房产销售执照）。
Castle的创始人是否会长期留在底特律？

“一旦你结束了Venture forAmerica的两年学习期，就会有这样一种感觉：既然我的所有关系都在这座城市，为什么还要离开？”丁格曼说，“我们就像小池塘里的大鱼——这不是自吹自擂——但如果我们搬到湾区，肯定会变成无名小卒。”

丁格曼还补充说，在这里创办Castle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底特律已经成了房地产的同义词。你只要住在这里，就会天天想着房地产。”

引自《腾讯科技》